张勇的离开，算不上意料之外。

10月份以来，在社交媒体上沉默已久的张勇，早已让有心人察觉到不对，先后有人向哪吒内部求证，得到的回复均是“目前还在职”。在当时看来，“目前”两个字本就耐人寻味，直到12月6日上午一则明确指认哪吒CEO张勇离职转投物流商用车“大力牛魔王”的传闻不胫而走，成了此次人事地震的先兆，尽管张勇本人当时以“假消息”作为回应，但反转却比电影来的更精彩。

当天晚间，《车壹条》便通过哪吒内部微信群得知——“因公司战略调整，张勇不再担任CEO，转任公司顾问”。与此同时，哪吒汽车创始人方运舟也发布了一则内部信，落款处的职称已变更为：哪吒汽车董事长兼CEO。至此可见，张勇“退位”一事已是板上钉钉，而是由方运舟接替兼管。

但《车壹条》注意到，截止稿件发布前，哪吒并未在官方渠道做出相关声明。此外，张勇在社交媒体平台的身份认证仍是“哪吒汽车首席执行官CEO”。自2018年至今，张勇担任哪吒汽车CEO已接近六年时间，然则只是一条微信消息便宣布了“张勇时代”的落幕，不免令人唏嘘。

或许现在的哪吒，已经无心为张勇安排一次体面的“送别”，所谓“公司顾问”这一虚职也只是让场面不要过于难看。在那2000字的内部信中，方运舟将哪吒的悔恨、困窘和不甘和盘托出，这家新势力企业该如何定调发展走向？换掉张勇，哪吒就能“重塑金身”吗？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

张勇退位，方运舟登上台前

在整场人事变动中，张勇从头至尾没有发声，相反，在方运舟所写的内部信中，将自己定位成了哪吒最大的“罪人”——“作为公司的创始人，我负有第一责任，向大家深表歉意”，这是方运舟的表态。

在张勇还任职CEO的时候，他是哪吒汽车的直接“联想词”，方运舟虽为哪吒汽车的创始人，但却较少在公众面前露脸，业内对哪吒经营发展状况的褒与贬，更多是通过张勇来获知的，当然还有投资人周鸿祎，两个人一逗一捧，哪吒的传说就传遍了汽车圈。

周鸿祎心直口快，张勇常常以不懂变通的理工男形象自居。在此前一次直播中，张勇用带有一些自豪的语气告诉大家，“哪吒汽车仅是一个logo花的钱就不止5个亿”，周鸿祎毫不客气的回怼“投资的时候我很牛X，等我把钱给了他之后天天都求他，哥多卖点行吗？”

作为投资人，周鸿祎对哪吒爱恨交加。因为2022年曾创造高光时刻的哪吒早已成为过去式，从去年到今年，哪吒一直处于退坡模式。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其他新势力疯狂分食市场份额的时候，哪吒甚至失去了公布销量的勇气。

目前，哪吒最早的销量数据还停留在今年9月份，而1-9月累计累计销量不过8.6万辆，此前哪吒定下的全年销量目标是全球30万辆，但到9月底目标完成率不足三分之一。业绩方面，从2021年到2023年哪吒汽车累计亏损更高达183.73亿元，不出意外今年将再创亏损新高。

反观曾与哪吒处于同一起跑线的零跑汽车，已然剑指月销4万+俱乐部，明年则直接豪赌50万年销目标，这种落差让周鸿祎“悔之晚矣”。他透露，自己的确在哪吒和零跑之间有过犹豫，之所以没选后者是因为与品牌命名理念不合——虽然但是，哪吒这个名字也并没有赢得更多市场好感。

据知情人士爆料，此前张勇在北汽新能源任职时就曾想过用“哪吒”命名新品牌，只不过被当时的高层一票否决，而高层商讨的最终结果现在也不是秘密，ARCFOX极狐确实听起来更具国际范。

对哪吒的情结，无疑让张勇又多了一个被质疑的理由，与周鸿祎之间插科打诨换来的流量，在哪吒启动裁员、降薪之后开始出现反作用力，尤其张勇3000万的年薪与哪吒低迷的市场表现对比之下，让员工和车主联合召开起对张勇的批斗大会，诸如“德不配位”一类的指摘甚嚣尘上。

当一家企业的形象管理者已经到了被人人喊打的地步，那么哪吒此时就需要张勇“闭嘴”，也需要张勇“离开”。所以，从方运舟一周前主动站出直面哪吒困境的时候，就意味着哪吒内部营销权利的让渡，从张勇真正移交到了方运舟的身上，当然一同移交的还有CEO的职级。

或许，方运舟已经深刻意识到，这时候只有靠自己出来认错、担责、表决心，才有可能挽救哪吒于万一。根据方运舟发布的这则内部信来看，推行全员持股、变革组织机制、战略聚焦海外、全力以赴IPO是几大重点，但对于今时今日的哪吒而言知易行难，多年来的沉疴旧疾远远不是一纸书信就能解决掉的。

哪吒这团乱麻，厘清再谈其他

在方运舟眼中，现在的哪吒处于阵痛期，自己并非没有过更困难的日子。“十年里，我们也曾遭遇过面对四五百人工资要发，账面资金只剩几十万的困窘;经历过合伙人义无反顾卖房子支撑创业，7个月的无路可退...... ”方运舟在信中回忆过往，这让他有信心在最卷的时代依然能打胜仗。

但是，中国新能源市场的特殊性没有经验可以借鉴，所有企业都在摸着石头过河，竞争强、风险大，讲究定调精准高效迭代，而哪吒已经落后了一大步，这过程中最该戴罪立功的或许不是营销部门，产品规划和研发部门应首当其冲。

“十年了产品线到底是啥？有没有摸透市场脉搏？”哪吒员工发出的质疑一针见血，起初，哪吒本是凭借廉价、低端的标签在市场中立身，靠哪吒V和哪吒U两款车型保了哪吒短暂的荣华，但随着产品线的进一步扩充，关于产品的定义逐渐“变了味儿”。之后推出的哪吒S和哪吒GT开始定位到中高端，与此主打家用舒适的路线截然不同，因定位偏差导致的认知失调，让哪吒的“创新产品”并未得到意料之中的认可。

“哪吒GT吹牛要干到小众赛道第一，被市场打脸卖不出去，花大价钱干轿车干猎装干轿跑结果销量惨淡，标榜为人民造车，跟风搞激光雷达搞剪刀门，卖了几辆心里没数吗？“在这位哪吒员工的眼中，哪吒无法打造爆款的原因是因为根本没有想清楚产品规划和功能定义，理想和零跑们已经验证了市场需要什么，哪吒却“连抄都不会抄”。

不仅如此，哪吒内部管理也被曝一团乱麻，不仅遍布关系网，也并没形成自己的企业文化，国内如此，海外市场更被称为“可怕”。据了解，哪吒外派海外市场的员工每天补助90美元，但混者居多，甚至有人拒绝参加董事会汇报，一个月卖不到100辆，却找理由称产能不足。

在方运舟公布的最新规划中，未来海外市场在销量方面将与中国市场各占50%权重，也就是说将来哪吒会把一半的重心放在海外。目前哪吒在海外已成功进入41个国家和地区，其中9月在泰国市场纯电领域拥有16%的占有率，10月和11月哪吒X表现较好，尚有发展空间。

只不过，海外市场和中国市场对哪吒来说是“背着抱着一般沉”，如果不去从底层重新梳理企业经营逻辑，解决管理弊病，厘清产品结构，那么再宏大的志愿都是空谈。或IPO或出海或是激发员工分红的动能，只看方运舟能否刮骨疗伤，将哪吒拖出水火。